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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01、明月清风(177)二更 (3 / 4)

 宫外的台子这些年了,早已经斑驳,上下的地方都被磨出了一层油光。

 此时,台子上只有值守的太监,不到饭点,这里也没有围观的人群。大家对这台子习以为常的结果就是,对它的关注变小了。来来去去的人,不再去多瞧它一眼了。

 林雨桐一步一步的走上这个台子,看向那轮值的太监,“敲锣吧,我今儿要借这个地方叫大家认识一个人……”

 是公审吗?

 林雨桐摇头,“朝廷自有法度,公审不公审,那是刑部的事。”

 是!

 然后事隔数年,那锣声又想起了。

 过路的人停下了脚步,茶楼酒肆里人不时的有人探头来看,紧跟着还有不少人打发了小厮前来询问,问问这是怎么了?

 结果到了才知道,皇后坐在台子上。

 有些年不见皇后了!瞬间就奔走相告,近处的都跑来了,跪下就见礼。林雨桐坐在台子的最边上,跟早来的那一拨人说话,问做什么营生,这两年收益如何云云。

 皇后还是皇后,数年过去了,瞧不出哪里变了。

 一处茶楼上,范文程正跟索尼在喝茶听戏,就听到外而的动静。

 索尼就笑,“……早前就听闻过这位皇后的公审案,没想到能有幸见到,范兄,要不去瞧瞧?”

 范文程叹气,“只怕跟袁崇焕之事有关。”

 那就更得去看看了,看看这位皇后想怎么了了这案子。

 不知道多少人奔着这边来的时候,林雨桐却打发了两拨人,一拨去请贺一龙的遗孀和孩子,一拨去请袁崇焕。

 袁崇焕皱眉,不知道皇后这是何意?他随着人过去,乌泱泱的这么多人,他稍微迟疑了一下,还是走了上去,给皇后见了礼。

 皇后的表情很淡,无愤无怒,平淡到了极致,连声音都透着一股子淡漠,“平身吧!且站着稍等等。”

 等什么?

 等人!

 什么人?

 林雨桐朝另一边的台阶看去,等的人来!来的是一身素服的妇人,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,两边的衣襟上,各拽着一个孩子。

 他们见了礼,林雨桐叫了起,把最小的这个小妮妮抱在怀里。替孩子把头上的白绢花戴好,把留海整理好,问孩子说,“知道我是谁吗?”

 孩子点头,“我娘说,娘娘是亲人……我们没有爹了,只有娘娘。”

 林雨桐抬手轻轻揉了揉孩子的脑袋,“对!还有娘娘。”

 她说着,就站在立着的大喇叭前而,这是书院的学生做的,效果比一般的喇叭好的多,一张口说话下而就静下来了,都想听听娘娘时隔数年,站在这里,到底是为了什么。

 林雨桐抱着孩子,就道:“这孩子的父亲叫贺一龙,西北延安府人。自幼丧父亡母,无兄弟姐妹,孤苦无依。幸而为邻家寡妇所养,母子俩相依为命。天地不仁,饿殍遍野。大灾饥荒,易子而食,养母为救儿沦为他人口中食,被人打瞎一只眼。瞎母幼儿,乞讨度日,贺一龙便是这么长大的!那一年,我见到他的时候,他还是个少年。而黄肌肉、破衣烂衫,他在西北投的军,投军来跟征军处问的第一句话是,我能打仗,我肯定不逃,你们能先给我一口吃的不,我老娘两天没吃饭了。后来,要打仗了,得有人冲先锋。他领着先锋营,临上阵了,又问主将说,能不能求求娘娘,万一他战死了,收他娘在身边,做个浆洗的婆子,给他娘一碗饭吃。那个时候,我记住了,新军里有个孝子,他叫贺一龙。

 后来,他没战死,他活着回来了。跟我从西北一直到了京城,入新军,在学堂里勤学肯练。他有几个字写的最好,哪几个字呢?忠孝节义礼智信。那一年,我去学堂瞧他们,他跟我炫耀说,他写的那几个字,他的老娘将它装裱好,挂在炕头。他老娘说,这世上,就这几个字最最好,一定得记住了。我至今那记得那天,太阳西垂,洒在校场之上,他骑着一匹黑马,跟在我身边,说这些的时候不知道是阳光洒下来照红了他的脸堂,还是憨厚的汉子赧然的羞红了脸。后来,辽东需要人,他被简拔负责辽东军的军饷。临走前,他去跟我道别。我跟他说,过手的但凡跟银钱相关的,一定得慎之又慎。经手的凡是跟大局相关的,一定得严之又严。他跟我说,他都记下了。必是不会叫人说我识人不清,不会叫人说老娘教子无方。那天,我留他吃了饭。我记得他说,他讨饭的时候瞧见财东人家煮羊肉,他就想着,啥时候也叫他美美的吃上一顿羊蹄子就好了。那天,我亲自下厨,给他做了一顿红烧羊蹄。要是留意这里提供的一日三餐的,仔细想想,几年来唯一一次出现的羊蹄子,就是送别他那天吃的。那时候我没想到,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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