设置

关灯

162、162 (9 / 11)

    春夏秋,都如抓不住的流水,从指缝间逝去了。

    冬日清寒,带着料峭雪意的风拂在额上。

    树木的叶子早已落光,隔着光秃秃的枝丫,可以看到一片湛蓝的高空,绵延的灰褐色山脉。金阳灿灿照在雪顶上。空气里渗透着一阵萧索的寒意,大雪絮絮地斜飘着。

    桑洱轻微地打了个哆嗦,睁开眼,发现自己穿着柔软厚实的冬衣,坐在了廊下,窝在了一个人身前。

    廊下正对着她的那片雪地上,堆起了三个雪人。两个高的中间夹了一个矮的,眼睛和鼻子都嵌入了黑色的小石子。

    可她戴着手套,指腹温暖而干燥,未沾一点雪沫。

    桑洱抽了抽鼻子,望着这副手套。不必回头,她已经知道身后的为何人。

    尉迟兰廷。

    他亦穿着素淡的冬衣,乌发以一根温润的木簪挽在了脑后,却分毫不减清贵之气。修长的指头内侧,冻得微微发红,袖子还折了起来。

    很明显,这几个雪人,就是他给她堆起来的。

    这座小柴院,矮墙积了薄雪,底下堆着几捆干柴。灶台上勾着一个烧水的铫子,白烟呲呲地飘进了空气中……

    这居然是她和尉迟兰廷在桃乡避难的那个漫长而安逸的冬天里,住过的那座小院。连细节都与当年一模一样——她记得墙角里有一块砖头颜色特别浅,每次坐在这里,让尉迟兰廷给她堆雪人,或者幸灾乐祸地欣赏他被大婶“调|教”厨艺的时候,她都会下意识地瞄一眼那块砖头。

    本来以为已忘却的细节,原来都还那么清晰地印刻在记忆中。

    桑洱深吸口气,掐了掐手心,好提醒自己不要沉溺,闷闷地开了口:“兰廷,小兰……我要走了,是来和你说再见的。”

    一句很普通的话,重复次数多了,似乎也加诸了难受的感觉,沉甸甸地压在心头。

    拥着她看雪的尉迟兰廷,目光一黯,臂弯却依然拥住了她的身体:“不准走。”

    “可你留不住我的。你也看见了吧,我的家在很远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桑洱抓住自己腰前的手,硬是转过身,想尽可能地多看看他的脸。一抬眸,她就撞入了一双暗沉如夜的茶眸中。

    尉迟兰廷望着她。

    当初,他在归休城目睹了桑洱的消失,而九冥魔境是唯一能抓住的线索。所以,他来了这里。

    但是,进入天堑裂口后,他和他带来的人就失散了。

    这片无光的领域,显然不是外界熟知的九冥魔境。在这里,尉迟兰廷看见了许多令他错愕又难以想象的画面。当中,有他的前世与桑洱的缘,也有今生他们相识的开端。

    原来,在他那么小的时候,她就已经救过他一次。

    而在十来年后再见到她时,最开始,他其实没有将桑洱放在眼里。

    因为尝过受困于狭窄天地中,如履薄冰地活着,须得仗仰杀父仇人的脸色,靠母亲的委屈和牺牲,才能安稳度日的滋味,所以,在来到姑苏后,除了发誓要血债血偿,他也对彻底掌控自己的人生这件事,有了非一般的执念。

    掌控身边一切的人和事,就意味着今后不会再轻易受胁于他人,不会再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,被逼到悬崖边。为此,一切不利于他的目标的人和事,都是多余的,都是可以随时抛弃的累赘。

    那时候的桑洱,就是他的累赘。

    却没想到,后来也是她,成为了他周密计划里唯一的变数,还让他一次次地打破了原则。因为人的感情,从来不是可以用尺子衡量、精准算计的东西。

    看见那些画面后,他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,也有了解答——桑洱在这个世界里辗转于各个身体,做了那么多事,原来是为了找到回家的路。她的家,是一个发达而灿烂的文明世界,那里没有妖魔鬼怪与明枪暗箭的厮杀。不管男女,从小都是自由的,他们会接受天文地理的全科教育。道路上有很多会动的铁盒子,还有让人为之眩晕的高楼大厦。走远路不用御剑,千里之遥,一日可达。
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